控烟的手段越来越严厉,这是一个国际趋势,但就在舆论为这种趋势叫好的时候,也存在着一种担忧,“史上最严”会不会沦为“纸上最严”?
接连几天似乎都与控烟有关。5月31日是第28个“世界无烟日”,国家卫计委等多部门将在全国启动为期一年的“无烟生活”主题宣传活动,媒体报道,从6月1日起,被称为“史上最严”的《北京市控制吸烟条例》将正式施行。于是控烟话题众望所归地成为近日的舆论焦点。
吸烟的危害和控烟的必要早就不需要赘言。但只要说起这一话题,国人又难免有几分尴尬。自2003年11月中国政府与世界卫生组织签署《烟草控制框架公约》,至今已近12年,《公约》在中国正式生效也已有9年,然而,中国至今仍然顶着“全球最大烟草制品生产国”、“全球最大烟草制品消费国”这两顶帽子。根据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去年发布的《2014中国青少年烟草调查报告》,目前中国吸烟者超过3亿,7.4亿非吸烟者遭受二手烟危害,每年有约140万人死于烟草相关疾病。这显然不是一份不错的控烟成绩单。
中国控烟难在何处,受制于哪些因素?其实自控烟成为公共话题以来,就已经有了几乎固定的答案:社会认知欠缺是其一。即使是在讨厌吸烟的人那里,多数也只是将吸烟当做一种“自愿选择的不良习惯”,这一点导致人们对吸烟的容忍度往往处在一个不低的水平,难以形成良好的控烟氛围。
监督执法不力是其二,在北京之前,全国很多城市都出台了控烟的法规,出台之日也曾引得舆论热议,相比之下,其执行未免显得过于冷清,一个例子是,南宁2014年制订的《控制吸烟规定》也曾荣膺“史上最严”的称号,但近日媒体披露,其实施已近一年,实际上整个南宁市并未开出一张控烟罚单。
特殊的烟草体制是其三,在政企不分的烟草业体制之下,产生了一个怪象:国家烟草专卖局一方面肩负立法和敦促禁烟工作的重任,另一方面却又要承担增加生产销售、促进烟草产业发展的职责。
身处这样的控烟格局之中,“史上最严”的《北京市控制吸烟条例》实施,加之近日中国再度上调烟草消费税,这些变量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?
毫无疑问,无论是上调烟草消费税,还是宣布北京在所有公共场所的室内区域全面禁烟,传递的信号都十分清晰,即中国控烟的手段将日趋严厉。
控烟的手段越来越严厉,这是一个国际趋势,但就在舆论为这种趋势叫好的时候,也存在着一种担忧,“史上最严”会不会沦为“纸上最严”?
舆论的这种担忧,当然首先缘于法律执行往往刚性不够的经验,更深层次的疑虑则在于,如果控烟主导权掌握在烟草业之手,控烟的格局又怎么会有颠覆性的变革?
就控烟而言,罚款、上调消费税无疑只是治标的手段,只有理顺烟草业的体制从而限制卷烟的产量才是最根本的办法。但这又可能是一个最困难的问题,因为其中有着巨大的利益。利益的纠缠让中国控烟事业步履蹒跚,一个耳熟能详的例证是,烟盒警示图形被国际公认为零成本有效控烟手段并被写入了《烟草控制框架公约》,但中国国内销售的各品牌卷烟多年来并无图片警示,仅在烟盒下方印有“吸烟有害健康”字样。从这一点即可看出,现行控烟格局之下,中国控烟所遭遇的杯葛力量有多么强大。
中国控烟的成败系于烟草业体制的改革,而如何理顺烟草业体制,最终的解决路径舍政企分开之外别无他途。一边是丰厚利润和巨额利税,一边是国民的健康,政府必须做出正确的取舍。只有政府站在国民健康和公众利益的角度,回归管理者角色,烟草企业不再具备任何特殊性,控烟法律才可能真正落地生效。